恋上一座城 -刹那芳华
房子靠近市郊,离火车站不算远,凌晨或是夜深人静,能听见火车的鸣笛声。这时,总是睡意顿消。在熹微的晨光或暗淡的静夜里,一同醒来的,还有那些原以为已经被遗忘的过往。
最初,是很不喜欢这座城市的。下了火车,被接站的车子七拐八绕送到一片平房区。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挤挤挨挨,房前屋后满是碎煤堆,风一吹,灰尘漫天,落得满身满心。失望扑面而来,这是什么城市?还没有家乡的县城体面。初相见,便失去了期待中的婉约。可是,却已身不由己,如同手中在握的爱情。
在打工的间歇,总是一个人发呆,寂寞如影随形,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笨拙地应付工作,觉得自己像极了此地方言,蹩脚而难懂。整座城和我都是空洞的,只限于出租屋、打工地两点一线,陌生而了无生机。
寂寥中拿起了笔,将零零落落的心情写给那份报纸的文学版。心事逐一变成铅字,无所归依的漂泊似乎找到了岸。寂静的夜,昏黄的小台灯,逐字逐句把方格稿纸填满,那是我在这个冰冷的城市惟一的暖。
来年夏天,我成了那份报纸的一员,开始在这个城市天马行空,才得以近距离、全方位了解这座城。其实,它并不似想像中那般刚硬狭隘。
在大街小巷奔波,由陌生到熟悉,再到了如指掌。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来去如飞,我,终于不再是那个满眼落寞的外乡女子。偶尔,会与家乡方言撞个满怀,那满头华发的家乡人会紧握我的手,不舍放开。或许,他们又忆起了当年的乌发少年。青春做伴好还乡,只是一种愿望吧,离开,只剩马不停蹄地怀念。
高楼大厦取代了低矮平房,小城华丽转身,不再灰头土脸。而当初的青涩丫头也在蜕变,成了稳重的中年客。虽说还是异乡,可是,这座城已经在心里扎根。不知道自己会否像邂逅的那些老乡,在这座城里终老,只知道心安是归处,这座城给了我静好的岁月、现世的稳妥。
形容人的缘分,人常说:“百年修得同船渡,千年修得共枕眠。”那么人与城的缘分呢?更是不可言说。其实,回首,城市还是那座城市,除了街道宽了,高楼多了,其他皆未改变；惟一改变的,是人的心境,从初来乍到的惆怅迷茫,到如今的安之若素,其中的起起落落岂是言语可以道尽?是这座城,承载着那些深喜浅忧,还有那些一去不返的流年。
终于明白,恋一座城,犹如恋一个人,爱的不仅仅是那俊美容颜,更有那眼角眉梢暗自流转的悲喜——因为那关乎你的疼痛,关乎你的心啊。
所以,今生有了这样一座城,就算那些在汽笛声中再也到达不了的远方,也都成了一种美好的深深的想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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