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还上哪找这样的好爸爸
在我的记忆中,好像父亲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。
他的工作是技师,枯燥而乏味,他的爱好是守在家里看电视,和工作一样枯燥而乏味。当同学们在作文中写自己的父亲喜欢钓鱼、喜欢足球、喜欢赛车时,我总是冥思苦想怎样才可以给他找个优雅的爱好。
为此,我抱怨:“你怎么就没有个好一点的爱好呢?譬如集邮什么的。连个拿得出手的爱好也没有,还有什么值得让我骄傲的呢?”为此,我对他的态度冷冷淡淡的,一直持续到我离家到市里读高中。
那时我是第一次离家,性格又很孤僻,所以很想家,当时还没有电话,所以我只好把这种思念由一纸信笺传递。之后的日子,就是等待回信。信多数是母亲回复的,母亲在信中总是不厌其烦地述说家里的鲜花开了,我养的小鱼长大了,那只小猫又捉到了老鼠……在这絮絮叨叨的文字里,我笑了。也在絮絮叨叨的文字里习惯了外面的生活。
习惯了之后,我自然不用写那样多的信来排解烦扰了,而父亲的信却是隔三差五地寄来。他的信我大多不回,偶尔回复的时候也多数是没有钱用的时候,而且指明要母亲写回信。信寄出去没几天,父亲就风风火火地赶来,不仅送来钱还带不少好吃的。可是,我还是不高兴,对他也喜欢不起来,总觉得我们是隔着一道屏,总觉得他对我冷淡至极。
父亲自然看出我的冷淡来,远远地躲着我,以至于后来我们的话语竟少了许多,以至于多年以后忆起父亲没有太多的印记。
但是,我从来也没觉得这是种缺憾。
求学,工作,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,家里的事情知道的就不多了,只听母亲絮絮叨叨地说起父亲好像喜欢上了集邮,总是托人买邮票。我对此已经没有太多的感想了,只是劝母亲,他喜欢就让他弄去吧,没有事情做心里也闷得慌。
那是一年前的事情。一天,我回家,母亲递给我一本集邮册。母亲说:“是你父亲的。”父亲后来真爱上了集邮,但是集得与众不同。我信手翻开,马上就呆住了——集邮册里只有寥寥十几张邮票,其中有几张盖了邮戳的,是从我寄回的信上撕下来的；大多数都是没用过的新邮票。细看我才发现,这些邮票的画面都是我所待过的地方的风景名胜——从读中学时的本市,到读大学时的外省,再到成家时的他乡。“妈,这些地方,这些地方都是我待过的地方。”我奇异地张大了嘴巴,“他是怎么收集的呢?”
“谁要是到你所在的地方出差,他就软磨硬泡地求人家给带回邮票。你爸倔,倔了一辈子,对你总抹不下脸来,其实他心里惦记着你呢。”母亲说完,指了指邮票,“没事的时候,他就翻出来给我看,我们就猜你在干什么呢,过得好不好……”
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,我的泪却汩汩地流了。如果爸爸在,我一定对他说“对不起”。可是,他已经不在了,一个月前他永远地离开了我。
“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?”我问母亲。
“你爸不让我说,他说你自尊心强,不要伤了你的自尊心。”
“爸!”我跑到旷野大声疾呼,“你走了,我上哪里再找这样的好爸爸!”
风在吼,呜呜咽咽。是我在哭,还是父亲在应答?
来源：酒泉日报
■李丽丽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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