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的意义 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,不是在家里,却是在老爸的病房。
在出差的火车上,突然接到***表弟的电话,高铁一路疾驰,信号断断续续:“姐,我舅被自行车撞倒了,脑出血……人在医院里,没事……我舅妈有高血压,没敢告诉她……医生说要动手术,最好你们过来一个人……”
我一下懵了,脑出血?“无意识”、“口眼歪斜”、“瘫痪”这些字眼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,甚至病危的情况也出现在我的脑海里。挂了表弟的电话,我第一个反应是打电话给哥哥,妈妈不能问,我要和哥哥商量。哥哥在北戴河出差,他语气很平静,说他已经知道了,请了假,准备赶回家,并且已经请我爱人在网上买了机票,回到石家庄以后就飞回***。
他们都知道了,惟独不告诉我!焦虑中,我拨通了爱人的电话,电话接通的刹那,还没叫出他的名字,我已经泣不成声。飞奔的火车啊,我恨不能此刻它带我飞到父亲的身边。
我怎么这么糊涂,老爸回***月余,我竟然狠心对妈妈说我暑假不回家了,撇下妈妈一个老太太自己在家月余,等着爸爸回来。
每年的六七月,爸爸都执意去看望爷爷,从爷爷八十多岁一直到今年的九十多岁,而爸爸也从六十多岁变成年逾七十。我一直戏称“一个老头去看望另一个老头”。其实在我的印象里,父母就没老过。妈妈一直是上班教书的样子,爸爸呢,头发黝黑,皱纹很少。在我每次拖家带口去看望父母的日子里,他们都是忙前忙后的。骤然间,想到父亲可能突然离去,或者不能再像平时那样健康地走路,而且是在遥远的***,我觉得天似乎都要塌了,泪水止不住地滑落。
一想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,我会多么后悔不愿意常回家看看,我会多么后悔懒得和他们交谈,聊聊我的生活、我的工作。虽然我在北京的生活并不如意,我不想增加他们的思想负担,但是只要至亲的人在一起,就是莫大的安慰,再大的困难也不让人觉得有那么可怕。
当我第一眼看到父亲的时候,又忍不住掉下泪来。妈妈忙制止我,说爸爸不能激动。她远比我想像的要坚强得多,其实她已经经历了父亲最危险的时候。病床上的爸爸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,紧闭双眼,我握着他的手的时候,他也差点哭了。他一头乌黑的头发已无踪影,头的一侧插着导血管,显得头有点尖,胡子黑白交杂,有寸把长,身体很瘦,裹在被单里。虽然医生说已无大碍,但我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疼。
哥哥也出现在床边,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。虽然为了照顾病人,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吃顿饭,但这么多年来,这是第一次我们一家四口这样清清静静地在一起!
爸爸出院回到家的那天,哥哥回去了,我留下来继续照顾爸妈两天。当我也不得不走的时候,突然觉得非常不舍,只嫌时光太快,假期太短,陪父母的时间太少,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。自从上大学离家,我每年返家都觉得在家时间过得很慢,父母多问一句工作生活上的事就觉得烦心,和他们亲近不起来,甚至妈妈为这事还哭着数落我。从此我就有点恐惧,害怕回家看望二老。
一场灾难、一次重病,往往能让至亲至爱的人从天涯海角聚拢在一起,也会让人重新体会亲情和人生的意义。也许,我现在醒悟还不晚。盼望下次归家的那一天。
《北京青年报》(艾斌文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