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书佐酒
乔兆军
《诗经·小雅》中曰:“彼有旨酒,又有嘉肴。”二千多年前古人就知道喝酒不能空口,要备有理想的佐菜。其实,古代名士们常用来佐酒的不是山珍海味,而是以诗书为最美菜肴,读来令人叹为观止。
孔尚任的《桃花扇·侦戏》中有“且把抄本赐教,权当《汉书》下酒罢”。所谓“《汉书》下酒”,出自北宋诗人苏舜钦。
苏舜钦喜欢饮酒。他在岳父杜祁公家里时,某夜读《汉书·张良传》,当读到张良指使人用大铁椎袭击秦始皇于博浪沙时,抚掌道:“惜乎!击之不中。”于是满满喝了一大杯酒。又读到张良初遇刘邦于下邳时,他又拍案叹道:“君臣相遇,如此艰难!”又喝下一大杯酒。
苏舜钦以汉书佐饮,豪放得直率可爱,为后人传为佳话。著有《中州杂俎》的清代汪介人,生病卧床休息,正巧友人送来美酒一瓮,他立即叫人温上一壶,边饮边读《史记·荆轲传》,瞬息之间,拍案而起,什么病症也没有了。
清代文人偏爱读《离骚》下酒。文学家金圣叹读《离骚》,读至精彩处,便大呼小叫,“当浮一大白”。文人屈大均《吊雪庵和尚》一诗中有“一叶《离骚》酒一杯”之句。曾做过礼部侍郎的宝廷也有诗云:“《离骚》少所喜,年来久未温,姑作下酒物,绝胜肴馔陈。”书与酒醉,酒香与书香,叠加在一起,绵绵深长。
清初名臣于成龙则是找来唐诗佐酒,其在《与友人荆雪淘书》中称:“夜以四钱沽酒一壶,无下酒物,快读唐诗,痛哭流涕,并不知杯中为酒为泪也。”于成龙一生清廉,酒瘾发作,囊中羞涩,无下酒菜,只得以唐诗佐酒,足见其生活清贫而风雅粲然。康熙帝表扬他“实天下廉吏第一”。
还有些佐酒方式也别有情趣,李白以明月佐洒,有诗曰: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”唐初诗人王勃以美眉相陪饮酒,他在《山扉夜坐》中吟咏:“抱琴开野室,携酒对情人。”金庸的《神雕侠侣》中,桃花岛主黄药师与杨过以精妙掌法下酒……这些风雅饮酒的故事,从案头书卷中流入万千人的心中,让人心生向往。
丰子恺在《湖畔夜饮》中说:“我觉得世间最好的酒肴,莫如诗句。”诗书佐酒,是很浪漫风雅的饮酒方式,但终归是空腹饮酒,对健康极为不利。不过话又说回来,现在人大都过于浮躁,无心读书,诗书佐酒更成了稀罕事,实不足为虑。
